醉生夢死

又是夢，是個戰火連天的夢。

夢中的她，站在一處應該很高的地方，俯瞰著烽火連天的戰場，接著，一股令她畏懼的壓迫感襲來，就像是之前幾次夢見自己的胸口破了個洞般……沉窒。

接著，四周的景色又變幻了，這時的她站在烽火之中。

濃重的血腥味瀰漫，四處除了烽煙外，就是堆累如山的屍體，比起之前在新聞裡看到那大海嘯過後的慘狀猶過之而無不及，甚至人所流出的血還蒸騰成了血霧，飄散在四周。

好噁心的夢，好可怕的夢，她能不能快點醒來啊！

就在她心中強烈地想著要醒來之時，一個金黃色的身影、手執著一把奇怪的長刀，就直直地向她衝來。

『邪天御武！你納命來！』

啥？啥鬼啊？

那身穿黃金戰衣的人，挾帶著無與倫比又駭人的氣勢，那血紅的眼直盯著她看，就像是要殺了她一般？

邪天御武？我不是什麼邪天御武啊！老兄你搞錯人了，我的名字是曉露，封曉露……

在她頭搖手搖急忙解釋，而且正想拔腿落跑之際，黃金戰士──就暫時這麼稱呼他好了──就穿過她的身體，直往她身後的人砍去。

她的身子在這夢中，似乎是個虛影，而那位黃金戰士的目標，就站在她的身後……

她回頭，看見那黃金戰士衝進一團黑霧中。

那就是邪天御武──她的腦海瞬間就浮出了這個想法，而且非常的肯定。

邪惡、殘虐、破壞，彷彿要噬盡一切的黑暗，極為恐怖，但她卻一絲畏懼感也無。

甚至，有那麼一點點的熟悉、一點點的傷心。

這時，黑霧中透來一道目光，直視著她，犀利得像是要把她穿透。

『我不需要妳。』

是他，這熟悉的聲音，是那個說要弒神的傢伙！

也就是他，害她在上個夢胸口痛得死去活來的。

原來都是你害的……

邪天御武──

「小路、小路啊！妳醒了嗎？」

睜開眼，就看見個美少女臉部大特寫在自己的眼前。

「……醒了。」看著眼前的少女，她吶吶地說著，一臉鎮定。

「是嗎？我還在想說妳再不醒，我就要拿水潑妳臉了。」少女的口氣莫名的有點失望。

是嗎？那還好我醒得快！曉露心想。

眼前的少女名叫霜兒，是臨山古照──也就是她現在暫時棲身之處──的主人，雅少．笑劍鈍的紅粉知己之一。

是說，帥哥的身旁果真都是美女，眼前這霜兒雖然年紀輕輕，不過看得出來日後定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。

除了霜兒外，這臨山古照還有另兩位女眷，一個是上一次照顧自己的大美人解語，另一個則是脾氣有點火爆，但個性是心直口快的紅牌。

果真古代的有錢公子哥兒就是風流……

「小路，妳又在發呆了！」霜兒嘟著嘴，有些氣惱地看著她。「是妳說想看看市集，我才過來叫妳的，再拖下去市集就要收了啦！」

「喔，對不起對不起，我早起本來就有點低血壓，所以腦袋鈍鈍的。」曉露很抱歉地說著，急忙下床到屏風後更衣漱洗。

「小路，妳又說奇怪的話了，低血壓是什麼？」霜兒在屏風另一邊問著。

「這個……是我們那邊的方言，意思就是起床時呆呆的。」她已經很習慣這樣唬爛人了。

當然，也沒有人會真的去查「低血壓」到底是什麼意思吧？

「小路妳故鄉的方言真奇怪。」霜兒說道，看著從屏風後走出的曉露，眉頭不禁皺了起來。「小路妳為什麼就是不穿女裝。」

看著她身上這套小一號的男裝，霜兒一臉的不苟同。

「如果妳想要我摔死的話，可以再讓我穿裙子沒關係。」曉露給她幾個白眼，想到自己腳上現在還留著的一些瘀青，她就對那裙子敬謝不敏。

原本她身上的現代衣物是不能在古代穿的──除非她想變成人人注目的焦點，而後解語拿了霜兒的衣服給她穿，但她只要一穿上那及地的長裙，卻是每走三步就會跌一次。

整天下來，除了衣服沒給她弄破幾個洞外，就是身上掛了彩。

最後，她只得求她們讓她穿上男裝，而她現在身上這套衣服，是臨山古照的刀藝舞者扶白楊給她的。

「真搞不懂妳，明明是個姑娘，卻穿不得裙子。」霜兒看著她，一臉的莫名。

我才搞不懂妳們這些人，裙子都到地了居然還不會踩到。曉露在心中咕囔著。

她將頭髮隨便用條巾帕綁了個馬尾，拿水拍了拍臉後說：「好了，我們走吧。」

「小路妳也太隨便了吧！」看著她前前後後不到十分鐘的漱洗，霜兒又有話說了。

「我是個粗人，不像妳或解語、紅牌，是嬌貴的美人，當然就隨便啦！」她笑著回道。

「謬論。」霜兒一點也不苟同她的話。

「對了，只有我們兩個去市集嗎？」她問著霜兒。

「白楊會陪我們去。他說要到街上的兵器鋪看看有沒有新貨，順便陪我們也好有個照應……對了，雅少有交代，要替妳買新衣服。」霜兒拿出笑劍鈍交給她的錢袋說。

「這不好吧……」曉露瞪大了眼，有些不好意思。「我都暫住下來白吃白喝了，還讓他破費怎行？我穿這舊衣服就行了……」

「不行，雅少有交代了，一定要替妳採辦些衣物才行。」霜兒扳著手指說，「而且也不只要買妳的東西啊！還有紅牌姊姊的胭脂、解語姊姊的繡線……」

「要買的東西還真多。」曉露聽得有些咋舌，「有清單嗎？這錢夠嗎？如果不夠就不要買我的衣服了……」

「小路，妳很奇怪耶！穿新衣服不好嗎？」霜兒搞不懂她為什麼要推辭。「而且雅少給的錢很多，一定夠的！」

我是知道一定夠，但欠人情就很糟了，還欠錢，那叫她怎麼還啊？曉露在心中嘆道。

「霜兒妳吵吵鬧鬧的，又在吵什麼？」笑劍鈍遠遠的就聽見霜兒喳呼的聲音，不禁好奇地走來探問。

「雅少！」霜兒看見來人，想也不想地就撲了過去，撒嬌。

果真帥哥與美少女在一起的畫面，就是好看……是說這位雅少的後宮可開真大，除了溫柔美女解語、火辣美女紅牌、清純美少女霜兒，再加上那位扶白楊長得也不錯，他簡直就是男女通吃了嘛！

嗯……有這實力、有這實力……

曉露在腦中胡思亂想一番，卻沒注意到笑劍鈍打量著她的目光。

「白楊的衣服，果然還是大了些，還是採辦些合身的衣物吧。」他說。

「啊？」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喔！曉露怔愣了一下，臉倏地紅了。「衣服嗎？不用啦……現在這身衣服也不會太寬，走、走起來不會跌倒就行了。」她微些結巴地說道。

「封姑娘，妳可以不用那麼客氣的。」笑劍鈍綻了個微笑，說：「既然相逢就是有緣，何不讓我一盡地主之誼，好好招待妳呢？」

哇……這個笑容，殺傷力十足啊！封曉露妳要撐住、撐住啊！

「您救了在下，還收容了在下，就已是天大恩澤，在下豈敢再得寸進尺。」這樣說應該對吧？曉露努力地咬文嚼字，「再這樣下去，在下都不知該怎麼還這恩情了。」

「封姑娘這樣說，是看不起在下囉？」笑劍鈍突然變了臉，有些不悅。

「啊？沒有，我、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她說了什麼話讓他生氣了嗎？曉露連忙搖頭，緊張地想。

「那封姑娘可願意與在下結交呢？」他說。

「啊？」話題怎麼扯到這裡來了？「結交……可、可以啊！我很榮幸。」曉露點頭。

「那既然封姑娘已與在下結交，那咱們就算是朋友。朋友間就不必那麼客氣吧？」他說，望著她的眼神雖是笑著，但也帶著不容她反對的氣勢。

「是……」看來，她是無法拒絕了吧。「既然公子這麼說，在下也只能心虛接受了。」

「耶，封姑娘妳又客套了，我的朋友都稱我為雅少，妳也這麼叫我吧。」笑劍鈍揮揮手，笑道：「公子、公子的，讓我聽得好不習慣。」

「是嗎？」曉露愣了愣，回道：「那……也請雅少叫我『小路』就行了，別一直叫我封姑娘，聽起來還真像『瘋』姑娘。」

「小路妳本來就很奇怪，叫『瘋』姑娘也有點對啊！」霜兒在一旁打趣道。

「我只是奇怪，不是瘋，ＯＫ──」她對著霜兒猛翻白眼。

「又來了，小路又說奇怪的話了，『哦給』是什麼意思？」霜兒瞪大了眼，好奇地問。

「這個嘛……」

「好了，霜兒，妳們不是要和白楊去市集嗎？」笑劍鈍微笑地說道。

「對喔，那雅少，我們出去了喔！」霜兒猛地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，拉著曉露急忙地衝向門口去和白楊會合。

笑劍鈍失笑地看著她們離去，望著曉露的背影，心底隱隱地有一絲……熟悉的感覺。

封曉露，小路……真是個奇特的姑娘。